星期日, 二月 27, 2005

追忆

没时间了,倒是回家时翻腾出高三时写过的一篇作文,摘上来,呵呵,留个纪念……

月下山上

半小时前我还认为说服自己三更半夜来这山上就像说服木乃伊微笑成蒙娜丽莎一样不可思议,而三十分钟后我坐在山顶,对着充电灯下的纸页发呆。

山很小,黄土堆成的,而且没有名字,或是有一个已被人遗忘了的名字:单这一个理由我就知道我可以被允许同病相怜地坐在它肩上,在这个深夜。

坐稳了,风很大。

我仔细地盯着月亮。今晚我才得以看到十八年来我亲见的最离奇的月亮:深红的月亮,慢慢下坠,尽管并不圆。在我印象中,月亮从来都是很体贴的,总能在我想看她时在天幕中描出一片皎洁,从没有过像今晚一般黯淡,如同没有落尽的夕阳,或是吁吁喘息的炭火。

我还记得两年前的中秋,也是在这山的这个地方,我抱着睡熟的小狗坐在一厚沓报纸上。那晚月亮在浓云中遁去了两个多小时,我就在西风中擦着鼻涕等了那么久,然后月亮满意地掀开云,回报给我从额头到脚下的皓白,也把身下暗黄的土山漂白成按比例缩小的喜玛拉雅。一刹那我认定世间的等待都有价值,就像席慕容的那句:如果你肯等待/所有漂浮不定的云彩/到了最后/终于都会汇成河流。

依旧是月色溶溶夜,现在这月亮却温存不再,我甚至可以想像它也有如太阳一般火热的心,或是无数等足五百年的凤凰涅槃时自焚的烈焰,所以能燃烧得这样唯美。

这不正常,可今夜我又找不出什么算作正常,所有的一切像极了一卷剪辑错了的胶片:深红坠落的月亮,为写篇文字跑来山上的高三学生,还有我刚刚察觉到的山上夏季的西北风。这样的异常,成就了今夜这样迷离的图案,犹如梵高的重彩画。

我坐在这里看着时间流过,冲动地想要继续等待日出。到时天上或许就真的会有两轮宁静的深红,而不是眼角眉梢一场误会。世间对日月的评价就可以一瞬间拨乱反正,人们可以见识到施与者与回馈者究竟谁是慷慨,三足乌与霜玉兔到底哪一个热忱,盘古明媚的左眼与清澈的右眼终究孰明孰暗。

好吧,我等。

毫无征兆地,我打了一个寒颤。我清楚自己又大煞风景不可救药地想起了一到七月七日就要请勿飞扬的那根指挥棒,任何不羁的灵魂都要被他搅得缠在一起打个死结。我承认想起它是今夜最最不和谐的一件事,然而却也是最最可以决定些什么的事。看来我无论如何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无名无姓的山,不属于深红精致的月,不属于凌晨两点的夜。与其让我者仍求名利的人打搅这幅迷离的夜中重彩画,不如就此把自己从画中摘下。

就这样我说服了自己离开。这远比说服自己到来容易,我也无法入静地守望天上的一切。

身旁的充电灯也暗了,我的确该离开了,带着我第一次于钢筋水泥之外写就的一纸文字。

今夜或许是潦草的,但我真心写过。

晚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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